临城作为南朝的首都,不仅风景美丽,百姓富庶,更重要的是这里有江湖。
湖是西湖,江则是钱江。
钱江之边,有山名六和,意喻诸事顺和,而要让诸事顺和,除了祭天之外,还要除恶。
六和山下死刑窝,就是用来除恶的。
史书记载,当年南朝第一次在这里处置罪犯时,钱江潮高十余丈,乃天下奇观。
于是,皇帝就下旨,死刑的行刑时间改为大潮的时间。
有道是:钱江潮起人头落,六和山下死刑窝。
今天潮涨的时间就是在午时三刻。
观潮看刑是附近百姓津津乐道的事情,所以时辰还没到的时候,六和山下就已经围了很多人。
他们的目光停留在山前的那条路上,期盼着囚车早点到来。
同样期盼的还有刘落和她的手下。
他们埋伏在离六和山大约六百丈左右的地方。
这里也有座山,叫虎跑。
至于为什么选在这里,是因为虎跑有水,特别是下雨的时候,泉水在山脚汇成了一条溪流。
刘落准备了一些灭火用的水龙。
她的想法很简单,等囚车经过时,用水龙分散守兵的注意力,再趁机救人。
刘落看着眼前清澈透明的溪水,她的心里有些不舍。
她记得临城最好的茶楼,就是虎跑茶楼。
用虎跑山上的龙井,再泡上虎跑水,喝起来清香甘甜,回味无穷,而这个甘甜,就是虎跑水的味道。
用这样的水来对付守兵,想想真是浪费,可是,她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。
雨越下越大,好在三手帮的人都穿着盔甲。
这也是刘落的主意,打扮成卫兵的模样,更容易浑水摸鱼。
雨水顺着她的头盔,淌过她白嫩的脸颊。
她长得并不算太美,两只像是金鱼般的水泡眼,流露出坚毅的性格。
特别是她抿紧的嘴,更显得她坚韧不拔。
这不像是一个普通女人的嘴,这是一位将军的嘴。
她的眼瞪得很大,但是雨下的更大。
大到囚车来的时候,她不是先看见的,而是先听到的。
车轮轱辘辘的声音,比一般马车的要重。
而这声音,到了她的耳朵里,又压到了她的心中,仿佛比虎跑山还重,压的她的身子更低了
“都躲好,听我命令。”刘落说着。
大家都压低了身体,而手中的水龙,都对准了路中心。
囚车由四个兵士押送,前后各有一位骑马的将军。
前面那位是临城炙手可热的禁军副统领王虚怀,后面那位就是西湖边出现过的总督王若谷。
这两位不但实力相近,长的更是一模一样,因为他们是双胞胎兄弟。
这也是为什么,临城那么多三圣,坐到这两个要位的却是他们两兄弟。
囚车上是位年轻人,大概二十岁上下。
他蓬头垢面,看不清长相,唯一能引起别人主意的是他挺拔的身子,就像一颗红衫树,笔直像上,没有丝毫的弯曲。
还有他那件在暴雨中都洗涤不尽的,血迹斑斑的囚衣,彰显着他在狱中受过的苦痛折磨。
可是,再痛再苦,都没法让他弯腰。
这是一个宁死不屈的年轻人。
“来了几只老鼠。”王虚怀轻声嘀咕着。
普通的死刑犯根本不会派他出马,他知道陛下的意思,也知道今天会有人来劫囚。
不过,圣人之下皆蝼蚁,蝼蚁就不需要他出手了。
“是王若谷。”巴寿悄悄的来到了刘落的身旁。
他的移动让身边的树叶,滴下更多的水珠。
好在,暴雨倾盆,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些。
“知道。”刘落一点也不害怕。
王若谷作为临城的总督,经常走动,所以认识他的人很多,而王虚怀就没什么人见过了,所以刘落和巴寿将他认作了王若谷。
“放心吧,老师一定会来的。”刘落安慰巴寿。
她知道他在害怕什么,从圣人手中劫囚,那真的是痴心妄想。
巴寿还有些害怕,但是囚车已经到了眼前。
“放!”刘落喊着,拔刀冲出,她的人比她的刀更锋利,将瀑布般的雨水割裂。
她人快,刀也快,更快的却是水龙中的水柱。
十几条水柱突然间冲出,瞬间将囚车附近的士兵冲倒。
王虚怀早看见了水龙,他双脚一蹬,身影在雨中划出一道彩虹,轻飘飘的落到了远方,而他的马被水柱击中,往侧面倒去。
王虚怀看着囚车被三手帮的人围住,嘴里挂着冷笑,并将双手背负到了身后。
作为禁军副统领,他可是很高傲的一个人,因为当年他的上司正是名扬天下的李长生。
李长生的副官,岂会对一些蝼蚁动手。
刘落很轻易的冲到囚车旁,一刀将囚车砍作两截,宋云的头也就在那时抬了起来。
他的脸上还有血污,但是遮挡不住他英俊的面容。
可是,在看清来人是刘落时,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。
“快跑,不要管我。”他喊着,喊声如雷。
仿佛是被他的喊声惊醒,囚车后面的卫兵围了上来,卫兵有几十个,人数和三手帮的人不相上下,双方就在囚车旁打了起来。
刘落没有理会宋云,她一手拉住他被铁链拴住的手,立刻往外走。